人间四月天,正是读书时。阅读,抚人心、撼灵魂。于许多作家而言,阅读是写作的源泉与基石。因为阅读是获取知识、开阔视野的重要途径,能够帮助人们跨越时空的限制,对话古今中外,汲取人类文明的精华。通过阅读,人们可以感受到人性的光辉,从而更好地理解自己和他人。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每本书都是作家的一个世界。阅读来自于书本和文字,但远不止于书本和文字,它是一种方法、一种态度。阅读更像一杯“精神饮品”,让人的思想自由地到不同地方“旅行”。
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我最喜欢的是开房车旅游。开房车的好处就是时间自由,累了,随时停车休息。遇见一个怡人的地方,想玩几天就玩几天。旅游期间肯定要带几本书。出门之前先做好了攻略,知晓了要去的地方,便带着和这个地方有关的书籍,在旅游期间阅读。”作家高伟告诉记者,现在正与家人在湖南、贵州等地旅游。
出门前,她带了沈从文的《边城》。知道边城,就是源于沈从文的小说《边城》。高伟说:“我曾经在凤凰古城沈从文故居花几百元钱买回沈从文的手写本印刷体《边城》,爱得要紧。这一回的边城,可是沈从文写《边城》的地方,《边城》里面的原址和原人物,就在这。我走过的地方,沈从文一定走过,翠翠走过,翠翠的外公和那两个男主人公也走过。我拿着《边城》去了书中描绘的那条著名的河边,沿途走着。”
高伟很早就从《边城》里面读到,边城是一个三省聚汇之地,湖南、贵州、重庆,就那么结实地聚焦在一个点上。为此,他们一行专门从湖南这边开车过来的,湖南这一边叫“茶峒”边城;贵州那边叫“迓驾”边城;重庆那边叫“洪安”边城。这当然是沈从文的魅力,让三省都用“边城”去命名。这里的汽车,湘U、渝A、贵D并生,非常有趣。
2023年2月,高伟开房车去泸沽湖,带的是梭罗的《瓦尔登湖》。这一天下午,他们把房车开到了泸沽湖的最深处。来这里的人很多,他们在湖畔集体摆出各种动作,非常欢乐。傍晚的时候,车载着人一辆一辆地开走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们的车。他们决定不走了,就在这里过夜。车外面全是黑暗,唯一的光是车上的光。车子像个太空里的空间站,从外面看,光从两页车窗透出来,车身子是完全看不见的。看见的只有两个长方形的光体物,像不知哪种生物的两只眼睛。
高伟在“空间站”一般的房车上读梭罗。梭罗一个人在瓦尔登湖畔劈柴造木屋,在一英里之内没有一个邻居,他一个人在那里住了两年零两个月。梭罗在瓦尔登湖度过了多少个只有大星和大风的夜晚!在泸沽湖边读《瓦尔登湖》,她把这看成是一种心灵的暗合。
几年前的一个7月,高伟去德令哈,带的是《海子诗选》。海子陈列馆外面是一片街心花园,她在花园里读海子的诗《德令哈之夜》,很是感慨。因为海子在写完这首诗的8个月后就离世了。
“旅行与读书,如今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它们一直在治愈我的心疾、扩大我的心量。”高伟曾去美国亚特兰大看在佐治亚理工大学读书的儿子。儿子带他们去看玛格丽特·米切尔故居,米切尔是《飘》的作者。高伟随身携带的书就是那本厚厚的小说《飘》。米切尔故居在亚特兰大的桃树大街与第十街交叉处990号,故居是一座独立的红砖别墅。这座小楼是《飘》的诞生地,也是赫斯佳故事的发生地。高伟在这里读《飘》,那艺术的气息和气场让她身临其境。
阅读一种理想的境界
最近一段时间,作家刘宜庆在写作两个小时后,常常望着家中一堆一堆的书发呆,视线检索那一排排的书脊上的书名与作者名字,书中的一些片段,或者句子,或者人物形象,就像快乐的泡泡一样冒出来,使他的思绪沉浸其中。然后,他的视线飞升,想象的羽翼飞出窗外,楼下的一株杏花开得刚刚好。
这是一种诗意的读书状态。在刘宜庆看来,读书时间久了,难免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想想最近几年的读书,基本上都是随着写作进行的专题阅读。自从2020年开始,我集中创作了三本海洋学家的传记:《海洋先驱:唐世凤》《向海而生:方宗熙》《黄海观象:王彬华》,为了创作这几本书,我阅读了大量海洋学的相关著作。同时,难以忘情自然文学与博物,这也是我藏书中的一个大的专题。”刘宜庆认为,在短视频盛行的时代,更需要读书涵养性灵。不然,容易心浮气躁无定力,成为时代风向中的转蓬草,找不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读书带来求知的愉悦、探索的动力、发现的乐趣,拓宽我们的人生边界。优秀的博物类的图书,既是科普读物,又是自然文学,一方面拓宽认知的领域,一方面带来美的享受。”刘宜庆经常受邀参加读书讲座,他通常为读者推荐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天际线”系列丛书,他的书桌上就有刚打开的最新的两本《动物建筑》《树叶的故事》。此前出版的《云彩收集者手册》《望向星空深处》《天气的秘密》《鸟类的天赋》,他也常常翻阅。
“2021年世界读书日,我在青岛书城专门做了一个讲座《博物之美:在艺术与科学之间》,分享读海洋与科普类图书的所得与所悟。”刘宜庆表示,读了这些书,看世界的眼光不一样了,胸怀也打开了。一阵春风吹拂,一朵杏花开放,一串婉转的鸟鸣,一粒星子的光芒,都会成为“致广大而尽精微”的媒介,寻常的风景,平凡的事物,加以科学的眼光的关照,加以艺术的情怀的触摸,成为连接自然世界与人类文明的纽带。
2024年9月底,刘宜庆完成了海洋学家三部曲的创作。经过一个多月的放松之后,他马上开始专题阅读苏轼。他找来十几个版本的苏轼传记。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读完了六七种。这期间,他还关注考古类的书籍,从孔夫子网买了二十多本考古学方面的书以及考古学家的传记。
随着阅历的增长,读书没有了大起大落的故事,有的只是晨昏之间细水长流,手握一本书的安闲与自得。读书对刘宜庆来说,成了一种生活方式,每天都和书打交道,不写书的时间,就是集中读书。写书的日子,电脑桌边,窗台上,家中的空隙堆了一摞一摞的书,随时取阅。读书对刘宜庆而言,已经成为如同呼吸一样的生活习惯。
“读书多了,看淡身外之物,心无挂碍。”在刘宜庆看来,阅读就像大海不断地汇聚河流,广博而成气象,才能逍遥游。当然,这是一种理想的境界,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写作与阅读互为能量
“我现在读的主要是文学类的书,大多数为期刊上的作品,以小说居多,兼有散文与诗歌。许多小说家不常读同行的作品,恐怕形成干扰,目前,我还不存在这个问题。我想主要是因为我有许多年不看文学作品,这方面落课较多,还得一点点地补上。这占据我阅读的大部分时间,不管是编辑还是写作,我觉得了解国内作家当下的创作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作家张彤告诉记者,读书写作是他现在的工作,也是他现在的生活。
“前段时间收拾房子,我把音乐类的书都归到一个书架上,归罗起来居然有两百多本,我自己也吓一跳。这些书里有用的材料都被我写到各种各样的文章里去了。我也喜欢西方古典音乐,近来爱听马勒和肖斯塔科维奇,我也买了两位作曲家的传记,但我发现如果不写文章的话,很难把这些书读完。”张彤写过一本音乐史的书,这得益于他既喜欢阅读,也喜欢音乐,还喜欢写作。张彤曾关注过一段时间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系统地读了许多这方面的书。
张彤表示,写作与阅读有时是互为动力的。“有一年,我帮在出版社工作的同学编了一本有关运河的书,也因此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阅读了十几本有关运河方面的著作。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家乡的小城也是一座运河城市。北方的运河断流,小城因河而兴的那些生活就逐渐枯败。我想起小时候我家对面住着一家人,是篾匠,院子里长堆着竹子做的筛子和小椅子,竹编是运河时代的典型痕迹。一些童年的记忆因此被激活,这几年,我已经写了十万多字关于运河小城的小说。如果不是读那些书,这件事我估计想不到。”张彤认为,尤其是带点研究型的写作,需要获得材料更新认知,那非得看书不行。
张彤最近正在看王水照先生的《钱钟书的学术人生》。王水照的专长是宋代文学,此前,读过他与崔铭合著的《苏轼传》。这本写钱钟书的书里,有对前辈学人的仰望,而他最感兴趣的是关于《宋诗选注》的内容。钱钟书的《宋诗选注》一直是他的案头书,几十年来时常拿起来翻看,没有什么目的性,但是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舒适感。
几年前,张彤开始试着用听书的软件,在开车、坐地铁时听书。张彤笑谈:“我起初觉得这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因为过去不识字的人才会依赖听书。我虽然已经50岁了,但是眼还没花,为何要听书呢?我觉得这件事也挺正常,有声的图书资源很多,播讲的质量也越来越高,有些专业的话剧演员、配音演员播讲的文学作品,深得原著之主旨,听后是对阅读的有益补充。而且,听书会使一些本来无效的时间有了一点效用,这当然也应该属于‘阅读’的一种。”
张彤上大学时的第一课,内容为“如何使用大学图书馆”。张彤现在早就记不得课上的内容,但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让他至今难忘。当时,张彤的老师说,他们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白大褂,但是同学们切记不要称呼“师傅”,这里边很多人是教授研究员,要叫“老师”才行。师傅与老师有什么区别?这些年好像已经区别不大了,但在当时区别还挺大,用一句话说,老师通常是读书人,师傅通常不是读书人。从那时起,阅读便给张彤留下了深刻的“理想主义”。那就是阅读是一件日常的事,也是一件神圣的事。(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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