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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岁刘心武书写新长篇《邮轮碎片》,“拼贴”当下中国世相百态

2020-12-22 11:17 青岛日报社/观海新闻  

刘心武在中国当代文坛具有特殊的影响力。他的《班主任》,开创“伤痕文学”的创作流派;《钟鼓楼》获得第二届茅盾文学奖,与《栖凤楼》《四牌楼》并称“三楼系列”,被誉为“新时代的北京风情画”;《揭秘〈红楼梦〉》家喻户晓,一度掀起一股红楼热。

2020年,刘心武以一部新长篇《邮轮碎片》重回读者视野,不仅让人们看到他旺盛的创作力,也看到一位78岁高龄作家依然追寻的小说结构的创新和关注现实生活的独特视角。

首创“拼图式小说”

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刘心武最新长篇小说《邮轮碎片》,故事发生在一艘巨大的邮轮上。邮轮巡航在地中海,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犹如一个“海上大观园”,作家将四代中国人的命运浓缩于一艘邮轮:八个家庭和两个自由行的人,在刘心武笔下牵动社会三教九流,涵盖世相百态。

与众不同的是小说的结构,它被评论界定义为“拼图式小说”,也称“乐高小说”。这一首创的小说结构把作家观察到的时代变化,体会到的人心诡谲,用470多个片段打碎、拼贴,让读者在长则千余字、短则百余字的精悍阅读中随心所欲地翻阅,此种阅读方式也正契合了当下的碎片化阅读方式。

刘心武的老友梁晓声称之为一部“百衲衣”式的小说,用碎片拼贴出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的人与事,这种方式让人感觉很“另类”,同时又很传统。

而这件“百衲衣”中的人物也给人以深刻印象:身为女博士的“她”,有中国古代诗人鱼玄机自主选择的反叛性格;大院子弟莫大能,有典型的北京院落文化塑造的人物心理;不得志的文化界领导新一兵,有时代“急转弯”中一代人的探求和不屈服;从倡导立体思维的庄有德身上,看得到改革开放初期,民间思想家夸夸其谈的热情;还有邮轮上搞签售遭遇尴尬的作家,怎么看都有作家自己的经历在里面…… 

而每一位读者,似乎都能在自己的切身体验中推理出一个个角色的鲜活命运,拼贴出现实生活中身边的变化。正如青年作家石一枫所言:这一碎片化的写作看似随意,实则碎而不散、十分严谨。这种写作上的控制力也正是老作家的功力所在。

在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脉络中,刘心武力图在碎片中为当下现实提供一份完整图景,他的写作离时代很近,永远在生活第一线。

向《红楼梦》致敬

梁晓声从《邮轮碎片》中读出的传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刘心武从母语经典中汲取的营养,而这其中《红楼梦》首当其冲。

与《红楼梦》以家族兴衰映照时代巨变一样,《邮轮碎片》也正是时代巨变的缩影,其中书写了爱情的忠诚和虚幻,名利场的“好了歌”,还有代沟,城乡差别等等社会问题……从中亦体现一种对国人心灵的关照,他写人的境遇状态,人生所有的体会,将一个社会风俗的画卷徐徐展开,里面可以看到一个时代人们的情感、生活万象。

作为刘心武的学生,晚辈作家邱华栋也感受到了小说中各色人物带来的巨大信息量。在此前的新书见面会上,他表示,多年的《红楼梦》研究,使得刘老师的写作沾染了特殊的中国风格和中国世情。感觉刘老师是在以他自己的写作向《红楼梦》作一次致敬。从中我们能够体会出我们自身的传统和生命价值。

不仅如此,《邮轮碎片》在美学上也似完美继承了《红楼梦》的中国传统风格:在个体命运和细节描写上,它是喜悦的、幽默的,偶尔也是讽刺的、揶揄的,但在整体气韵上,则带有大悲悯的情怀。评论界有云:以喜剧或者正剧心态写悲剧,是刘心武的匠心所在,也是他多年研读《红楼梦》的心得,更是他在写作中不断流露的难以割舍的现实主义情怀。

无嗔无怒 尽显世情

2014年,刘心武出版长篇小说《飘窗》,从一个飘窗的视角管窥社会的三教九流,捕捉时代的风起云涌,厘清人心世相的暗潮波动。刘心武的很多小说似乎都有一个鲜明的意象:钟鼓楼、立体交叉桥、如意、小墩子、飘窗,再到这次的邮轮……这些意象统摄全篇,总能带给读者一些直观的想像。这也是整个新时期文学的一个普遍特征:意象本身就是作者创作意图的载体,具有丰富的象征寓意。

不过对于刘心武而言,重要的不仅仅是意象,而是他所揭示的人心。在这本书的封面上,责任编辑写了一句宣传语:“你的秘密与谁有关。”刘心武觉得这句话恰恰是他小说的点睛之笔,“这本小说是写人性、写人心的,写人的内心秘密的,文学的主要功能就在这儿。不在于通过文学肯定什么、否定什么,主要就是要去揭示人心。”

不肯定也不否定,这是刘心武在写作方式上的这一新变化,作家梁晓声将之概括为“无嗔无怒,情感冷静的写作方式,冷静白描,客观展示,不动声色,尽显世情”。

刘心武对此亦有态度:“我现在对自己以外的他者,对自己以外的生命,基本都能包容。我承认已经修炼到尽量都包容的境界。这个小说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没有一个正面的榜样,也没有一个反面的坏蛋。有人说写了一个坏教授宙斯,被臭揍一顿,大快人心,我作为叙述者,没有大快人心。他很悲催……”

刘心武说,这一点他是从《金瓶梅》里面学到的。“开始我很不能理解《金瓶梅》的作者,你冷静得没有道理嘛!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爱无憎,死者自死,生者自生;每个人像苍蝇一样,拍死就拍死,其他的苍蝇从拍死的尸体旁边飞过去,无动于衷,生活继续发展。但是这样的文本有一个优点,就是冷峻,甚至有时候到冷酷的地步,然后勾勒出生活的原生态。而好的读者,会懂得真正高级的东西,就是懂得每个生命都不容易,而且每个生命到头来都是那么回事,真是死就死了。” (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魏)

责任编辑:单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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