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文化地图》是新近出版的一本人文地理的著作,也是少有的以青岛的路名为线索,叙写青岛城市的形成以及社会风物变迁的一本著作。书名为“地图”,却不仅仅是为城市道路立传,更在许多细节中凸显了作者对青岛这座城市深沉而细腻的情感,作者书写了像线团一样缠绕的街巷,也书写了像线团一样缠绕的历史,书写了我们天天看得到的城市,也仿佛书写了另外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城市。然后,他用丝绒一般的笔触,擦拭着历尽沧桑后仍芳华依旧的城市。
《青岛文化地图》首发仪式暨青岛路名文化研讨会
青岛的道路多以地名命名,因青岛是一座新建的城市,在道路命名方面也就完全有条件按照一定的逻辑进行。比如最重要的商业街,当时叫作山东街,而由山东街通往台东镇的道路,叫作胶州路,因为当时的胶州湾在胶州府治下嘛,青岛村一带的管辖州府是登州府,就用它命名了市区东边另一条通到台东镇的大道——登州街,即今天的登州路。
经历过德据、日据的许多城市道路都几经易名,中山路曾叫弗里德里希街,是普鲁士国王的名字。浙江路叫柳特波德街,是一位巴伐利亚摄政王的名字。安徽路叫阿尔贝特街,是一位德意志亲王的名字。江苏路则是以大名鼎鼎的铁血宰相之名命名,叫俾斯麦街。在日据时期,许多街道又改成了日本名——总督府周边分别成为了曙町、治德町、赤羽町、不入斗町等。在中国收回主权后,才又将这些名字以地名重新命名。
《青岛文化地图》作者蔡晓滨
在“地图”中我们可以读到城市的过往秘辛,道路是寻常的,她们的历史很容易被忽略,但是如果细究起来,你会发现许多道路的命名在当年都有着特殊的原因。比如在说到保定路时,作者写道,这条路在德据时期是欧人区与华人区的分界之路,定名为保定街。寓意深远,一是保定时为直隶总督衙门所在地,山东在其管辖之内,这条分界之路,自然非它莫属。另外,也是讨一个口彩。此路一横,“保定”欧华两区相安无事,太平日久。一条保定路,就把我们带回到了历史中。
读到这些“知识点”,可能每一位读者都会认同作者这样的观点——“道路的命名、更易、变迁、演变,实际上就是城市发展和成长的历史,是解读城市内涵的线索和依据,是可以触摸的有生命的城市生活气息。”
《青岛文化地图》,青岛市民政局主编,蔡晓滨撰稿,青岛出版社出版
青岛是一座年轻的城市,但又实在是一座不平凡的城市。不平凡的城市里就会有不寻常的人物,身世奇特的人,哪怕是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有微小的细节露出一鳞半爪。比如在安徽路14号的后院就曾住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大家都说他是邓世昌的外孙。这老人个子不高,矮壮敦实,发如银丝,面庞红润,肩膀平直,生得棱角分明。老人家戴一副金丝眼镜,拄着手杖,怀表的银链总是在左胸前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形。他待人彬彬有礼,只是他那口福建话,没有几个人听得懂。这是一段简单的叙述,这位说着难懂的福建话的老人有着怎样的生活,恐怕很少有人了解,在像安徽路这种不平凡的道路上,曾发生过多少传奇故事?恐怕已经很少有人能讲出来,这便是城市的传奇。
在这本《青岛文化地图》的平缓记叙中,时不时地就会把你引入到带有传奇色彩的城市记忆中。比如我们现在还偶尔会在老城区里见到当年修建的碉堡。人们已经无法猜测在闹市里修建的花岗岩的碉堡是要防御什么,它们虽然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功用,却又异常紧固。“地图”告诉我们,在安徽路 19 号与德县路拐角处一侧曾有一座碉堡。山东省外贸局当年拆掉安徽路 19 号别墅建造职工宿舍时,碉堡实在不好破拆,索性将它盖进了楼里。职工宿舍里封存着一个碉堡,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象征。读到这里我想起那句“折戟沉沙铁未销”的诗句,一座城市的过往有多么坚固?那个似乎已经消失了的,看不见的城市,又有多么神秘啊?
除了那些发生在百余年前的跌宕起伏的历史风云中的过往,作为一位资深新闻工作者,作者还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青岛这座海滨名城的蝶变。因许多变化都是作者亲历,所以这些内容就更加亲切生动。比如在谈到山东路的变迁时,书中写道:1983 年 9 月,青岛在东部新建城区建设了一条南北大道。山东路之名冠在了这条新路上。报社的摄影记者拍了一张新闻照片,版面主编看到图片说明非常生气。她叫来摄影记者,批评说:“你们年轻人工作一定要扎实严谨。十四米宽的马路,怎么能写成四十米呢!这是差了多少?”摄影记者委屈地说:“真的是四十米宽,这是一条高标准的城市道路,是青岛最宽的马路。”编辑吃惊道:“现在的马路居然可以建到四十米了!真是意想不到。”
虽是一个小小的工作片段,却折射出一个崭新时代来临之时,给城市生活带来的巨变。
“如果把城市比作一个人的躯体,道路更像是一座城市的经络。这看似凌乱的脉络,能让人们在庞大的城市中自由行走,指引人们走向这座城市的历史深处,走向它的神经末梢,去感知它的前世今生,去触摸它曾经有过的鲜活的生命历程与生活场景。”这是作者在青岛这座城市中“走读”时的感受,我相信,这也会是许多生活在青岛、热爱青岛的读者阅读这本书后的感受。(张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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