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热爱所以坚守

有着20余年出境游工作经历的赵青岭讲述2020年“我为什么没有离开”

自1990年开放“新马泰”旅游算起，我国公民出国旅游正好走过30年。30年的发展曲线，几乎一路向上，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积累起来的市场规模、消费指数乃至出境文化，让人们都以为出国游可以轻松越过“而立”，直达“不惑”。谁都没有料到，2020年的冰点，有这么冷。从2000年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中国国旅（青岛）国际旅行社的赵青岭，从导游、领队、部门经理再到出境旅游中心总经理，一路走过，如今一晃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在旅游业这样一个高度环境敏感性行业里将迎来第22个年头。曾经有着环球旅行的梦想，曾经做着最自由和喜爱的工作，在这一年严重衰退和滑坡的危机中，看到越来越多朋友转身离去，他却仍然选择坚守自己热爱的旅游行业。

停滞

“这次天黑的时间太长了”

今年之前，赵青岭主要负责公司的出境游业务，出境游的业务和利润占到公司50%。曾经，每天陀螺转似的忙习惯了，现在却突然停了下来；曾经，这些年因为天气因素、国际政治局势等突发事件一次次让产品更改的经历，都在提醒他：旅游，是一个靠天收的行业。但今年的新冠疫情，让他深深觉得，这次“天黑”的时间太长了。

去年赵青岭在瑞士旅游。

“以前我们也遇到过困难，突如其来的变化总令‘出境游’这件大家非必须的需求，常常在波动。”但是，赵青岭总能找到其他办法和选择，例如韩国有变动时就去日本，日本地震了就去东南亚⋯⋯意想不到的是，今年的困难是前所未有和别无选择。

赵青岭还清晰地记得，今年大年初一接到通知后铺天盖地的退团和协商。“以前，每年春节期间我们都忙得不睡觉，但今年从1月25日起，整个旅游行业也都开始不睡觉，却是在忙着协商、延期、退款、退单，出境订单高峰变成了退单高峰。”原本预估，春节利润应该会很高，但是很快这一切化为泡影。“退款退单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基本是我们上半年工作的所有。”赵青岭告诉记者，虽然4月份放开了省内游，但这对大部分以国内中长线游和出境游业务吃重的传统旅行社而言，作用微乎其微。遗留的退单工作、各部门组织培训、对出境业务的反思、国内游新产品开发⋯⋯看似安排不少的工作，都是为了“让大家觉得还有活干”，不至于坐在冷清的办公室里觉得茫然和艰辛。

自救

利用出境游资源做代购生意

今年7月初，赵青岭所带领的出境游团队裁员了40%。后来又陆陆续续，许多年轻人选择自动离职，最后原本近70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20人，整个公司员工也缩减了近一半，留下了不到一百人。“我带的出境游这个团队也有七八年了，就这样散了。”赵青岭很无奈，“公司虽为员工发放青岛市最低标准工资，但是拿着不到2000元的工资，很多年轻人连房租、贷款都交不上，所以不离职还能怎么办？”赵青岭说，今年旅游业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今年旅游业为保险、房产、车行、在线旅游等各类行业输送了大量人才。“话虽调侃，却是事实，离开的大部分人，仍然选择了从事这些类似中介的职业。”

离开的年轻人自谋出路，那么留下的迫于生计就必须要自救。赵青岭和其他留下的同事们，依靠的自救便是——卖货。“利用原先做出境游的资源，我们做起了代购，泰国乳胶枕、韩国化妆品、日本药妆，不管有多少产品就先推荐给原先的客户，通过卖货，多少能多一小块收入。”赵青岭说，其实也就几个月工夫，消费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没有了更多产品，也没有更多有消费意愿的客户。在赵青岭看来，比起那些面临经营困难、根本无法为员工发基本工资的中小旅行社，这已经算不错了。

今年7月14日，国内游解禁；10月8日，国庆中秋八天长假旅游数据显示全国共接待国内游客6.37亿人次。但这些，并没有给无数出境游从业者带来多少希望和收获。“我们曾经统计过，今年暑期与去年同期相比，国内业务量和收益下降了至少50%。”赵青岭坦言，整个疫情并没有结束，游客的出游意愿不强烈，出游习惯也在发生改变。再次临近新一年的春节假期，除了公司团队旅游和会展旅游，散客依然少得可怜。“最近北京、上海、广州一些曾知名的旅行公司都纷纷清算、破产，今年对这个行业真是灾难性的打击。”

期待

带着不舍与热爱继续坚持

看着工作二三十年的前辈转行彻底离开，看着一线的年轻导游拿着刚考出的导游证只剩心酸苦楚⋯⋯赵青岭百感交集，却并不想放弃。现实当前，梦想依旧。“旅游是我真正喜欢的事情，有挑战性、也有乐趣，从2000年大学毕业就进入了这里，从小导游开始干起，所以这份情怀是存在的。”赵青岭说道，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走走，即便到现在，看世界的梦想也没有改变，“梦想在路上，世界在远方，我相信美好的高品质旅游形式不会消失。”赵青岭觉得，困难是暂时的，总会过去。

赵青岭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青春中，几乎走遍了国内所有的大江大河，每年至少去境外旅游考察五六次，看着在世界地图上的脚步越来越多，他以后也并不打算停下。“其实像我这样还在坚守的旅游人，大部分都是对这个行业仍然热爱、有兴趣，其实即便是过去生意比较风光的时候，我们的工资也并不算高，但是却充满了挑战。”赵青岭说，这份职业可以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在不断接触新事物，因为带团、踩线和考察，平均每个人可以一两个月就出去旅游一次，长此以往，等到年老的时候，就有更多的回忆。

坚持下去对吗？赵青岭没有怀疑，他相信是对的。“这次也是行业洗牌、积蓄力量和转型发展的机会，去除糟粕，留下的都是精华。我相信留下来的坚持者和强者，都能有所思索和收获，将来为游客和行业提供更好的东西。”赵青岭期待着。因为在他的心中，那份令人心驰神往的出境游一直闪闪发光。

对话

记者：自己的2020年，满意和遗憾的地方在哪里？

赵青岭：满意的是，疫情之后公司为90%以上的顾客都做到了退团退款，基本没有让客人损失，这点还是比较欣慰的。遗憾有很多，比如今年确实业务上没干什么事；今年公司裁员的时候，心情也特别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团队还能恢复以往。再就是看到一则数据，相较于2019年约33万人报考全国导游资格考试的盛况，今年报考人数下降了近50%，很遗憾遭遇这样的现实困境。　　

记者：未来你觉得出境游何时能恢复，到那时你最想去哪里？

赵青岭：我个人感觉还是不乐观，从最初预期也就是半年，最多到十一，到现在近一年过去了还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真的不敢再预期了。国外我去过各个大洲无数个国家，每个地方不同季节都有不同的玩法，现在憋了这么久，真是哪个地方都想去。

年度热词

停滞的出境游

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来，全球旅游业遭受重创。各国纷纷颁布“封城令”“居家令”，出境游市场受到巨大冲击。由于受到疫情防控、旅行安全、收入预期、国际关系等因素影响，出境游市场不确定性较大，仍然处于“停摆”状态，预计短期内出境游很难有效启动。世界旅游组织表示，疫情大流行对国际旅游业的影响非常明显。从国内来看，截至今年7月底，已有超过3500家业务范围包括出、入境旅游的公司注销经营，其中有400多家公司成立时间还未超过一年。虽然今年下半年多国景点开放、国际航线复航，但是并不意味着出境游市场就此重启，游客出境游意愿降低、收入减少、消费习惯的改变等都是挑战。但长期来看，随着疫情在全球逐步得到有效控制，出境游市场会逐步恢复，但恢复到疫前水平仍待时日。（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杨健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责任编辑：程雪涵